斐堇召外婆的抗癌针打下去至今，该出结果了。

　　姜暖暖收拾好东西，挎上包开着小奥迪去学校门口接人。

　　她的车在门口扎堆的豪车里还算低调，斐堇召被郁泰勾着肩走出来，途中还被几个小学妹要了微信。

　　郁泰高高兴兴的加了，『自从认识到跟女神差距甚远，我放手后身边桃花都好了，你在旁边小姑娘们都加我呢。』

　　斐堇召看着奥迪车里戴着墨镜，冲他挥手的女人，平直的唇角微勾，『是么。』

　　『草！』

　　郁泰吼了一声，高兴完没三秒就气愤的将微信界面推到他面前，还把小学妹发来的文字复述了一遍，『你好学长，能把斐堇召学长的微信号推给我么！草！』

　　他一把推开他，捂住自己受伤的心灵，哀嚎道：『以后别跟我一起放学，友谊破裂！』

　　斐堇召淡淡哦了声，果真没跟他顺路去骑停棚下面的电瓶车。

　　郁泰喊他，『你去哪啊？』

　　他头也不回，淡声道：『坐四个轮子的车。』

　　郁泰眼睁睁看着他上了一辆奥迪车，颜色有点眼熟，那司机的脸也有点眼熟。

　　随即他意识到那是谁，顿感五雷轰顶，微信轰炸斐堇召，『你他妈挖我女神墙角！你去做她的小奶狗了！？』

　　斐堇召嫌人烦，反手给人拖进黑名单安静一会。

　　姜暖暖见郁泰手舞足蹈的，以为打招呼呢，还冲他挥挥手。

　　斐堇召坐进副驾驶，将包撂腿上，转眸看她，『去城南街。』

　　城南街是一条做平价服装的购物街，平均单件消费在几十到一百左右，质量也没得太好。

　　姜暖暖将车停好，跟他下来，『马上中秋节了，你打算在医院还是学校过？』

　　斐堇召：『看情况。』

　　姜暖暖跟着他走进老年店，那些花花绿绿的新小袄看着还挺不错，她上辈子也逛这种平价店，砍起价来也得心应手。

　　『外婆穿多大？』

　　斐堇召拿起件衣服，在她身上比了比，『比你要瘦，大概七十斤。』

　　姜暖暖抿了下唇，直接脱外套试穿了一下S码，她差不多快一百的体重，码数在她身上正好，可对外婆来说就大了。

　　『还是买短款的碎花红袄子吧，里面冬天加个毛线衫差不多，裤子就黑色的加棉裤好了。』

　　她去跟老板讨价还价了一会，斐堇召付了钱，买好新衣。

　　路过男装店，姜暖暖瞥了一眼塑胶模特身上的牛仔裤，又下意识的看一眼斐堇召。

　　青年正好捕捉到她的目光，停下来淡声问：『你要给我买牛仔裤么。』

　　那天醉酒的片段，姜暖暖其实记得一清二楚，说他穿牛仔裤显大什么的...

　　她一脸正气的往他休闲裤上瞟，『要不要？我给你买。』

　　斐堇召压了压眼睑，将她手上的衣服袋子拎过来，轻声道：『你到想得美。』

　　姜暖暖：『...』

　　她微微转了转眼珠，笑着跟上去，『给你买裤子还说我想得美，难道我是受益人吗？』

　　斐堇召不理她，只是耳朵尖悄悄的有点红，两人都有点心照不宣，却又彼此隐瞒那晚发生的事。

　　姜暖暖其实后知后觉的也发现了，这朵高洁之花最近跟自己几次见面，都只穿宽松的休闲裤，他戒牛仔裤了。

　　她努努唇，觉得好笑，又感觉他其实挺可爱。

　　逛完一条街，从帽子衣服到鞋子，一套装备配齐，两人去就近餐馆吃了碗面条，才出发去医院。

　　主治医师正好从外婆的病房里出来，见到迎面来的二人，唇角笑意隐去，『她刚刚不小心拉床上了，护工在帮忙处理，堇召你来一下我办公室，结果出来了。』

　　姜暖暖心中咯噔了一下，抱上斐堇召的胳膊，『我和你去。』

　　斐堇召清隽的面庞神情忐忑，带着薄茧的手指颤了颤，没拒绝。

　　『你做好心理准备。』医生说：『我之前也跟你说过，这个针的效果不是百分百有用，又是隔代的细胞培养的，放在你外婆身上...』

　　他叹了口气，『没有效果，打进去的细胞全部被癌细胞杀死了，没能起来。』

　　『还能活多久？能挨到下次化疗吗？』斐堇召的声线很平，隐隐有些飘忽，站的笔直的身躯在这一瞬微微弯了下来，俊脸苍白。

　　姜暖暖抱紧他的手臂，心中发酸。

　　这个结果其实早有预料，但面对亲人谁又能放弃那一丝希望。

　　『下次化疗？』主治医师叹了口气，『说实话，我们都知道化疗是好坏细胞一起杀，你外婆本身年纪大，刚一轮化疗完一个月不到，不可能再承受一次的，当场去都有可能，我现在的建议是你就...』

　　『放弃吧。』

　　『最后的办法已经用过了没用，趁着还剩下点日子，就吃点抗癌药，吃点她喜欢吃的东西，送她回家去。』

　　斐堇召走出办公室，形如木偶，神色极淡，栗色眸子灰蒙蒙的触不到焦距。

　　他在外侧长椅上坐下，手里的衣服袋子，碎花袄子的颜色鲜红刺目。

　　姜暖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，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没用，只是搂上他的脖子，静静陪着他。

　　她意识到纸片人的感情不是总像自己想的那样，按照规定的程序走。

　　斐堇召的表情实在，太苦了。

　　剧本里轻飘飘的一句话，就写完了他没和女主相逢时的悲惨遭遇，没人能体会到他现在切实的痛苦经历。

　　她狠狠共情了一把。

　　『走吧。』

　　过了一会，斐堇召将身上缠着的手臂拿下来，握住她的手起来，平静道：『送衣服去。』

　　姜暖暖见到他外婆的那一刻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她比之前更瘦了，门牙掉了两颗，眼窝凹陷，皮肤很光滑，但是病态的白。

　　老人的眼睛很亮，特别是在看见两人相握的手。

　　『堇召带女朋友来了啊。』

　　姜暖暖明白斐堇召的用意，脸上带起微笑，将他手里的衣服袋子拿下来，『外婆好，我陪他买了套衣服，你看看喜不喜欢。』

　　如她所想，穿惯了病号服的老人也会渴望有新衣服穿。

　　外婆很高兴，还冲着斐堇召问：『对了，刚刚那个医生进来，你问过了没啊，针打完就治好了吧？我们可以回家了？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