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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 087 是殿下回来了

长安好 非10 9564 2025-04-26 17:33

  正是近来擢升为朝堂新贵的褚太傅——近致仕之年成了新贵,便成了又老又新的存在。

  对于褚太傅的到来,乔祭酒不敢怠慢,拿出了最高待客礼节。

  于是,此时二人便坐在国子监广文馆后河边一同钓鱼。

  须发花白的褚太傅手持鱼竿,望水兴叹。

  『褚尚书近逢喜事,何故叹气?』

  仍兼任太傅的褚太傅听得面色痛苦:『快别念了!我如今一听到这尚书二字,便觉胸口发闷头脑昏涨,脚下千斤重,好似命不久矣……』

  乔祭酒略一思索——这当真不是在演被夫人折断鱼竿时的他吗?

  是以乔祭酒狠狠地共情了。

  但褚太傅却狠狠地嫉妒了:『……你我同样都是以进士科入朝堂,同样都是教人读书的,何故你就这般好命,老夫却如此命运多舛?』

  乔祭酒忙出言扼制对方的忌恨:『您可是我的前辈!我乃萤烛之光而已,岂可与老太傅您相提并论?』

  又道:『您固然是受累了,可此番由您接任礼部尚书之职,却是天下寒门子弟之幸,更是百姓社稷之福,此举可谓意义深远……百官之中可担此重任者,舍您其谁?』

  并试图鼓励道:『您也是科举出身,当对舞弊沉痼之象深恶痛绝已久,眼下得此机会,难道不正该心怀激荡斗志,为天下文人子弟广开公正之道吗?』

  褚太傅沉默了一下,看着河面,不知是想到了什么,声音里有一丝叹息:『都这把年纪了,还谈什么斗志……』

  只深沉了这片刻,又不禁骂道:『他们斗他们的,与我何干?也不知究竟是哪个坏心眼儿的竟将我这老头子推出来——』

  想了想,道:『依我看多半是那魏叔易……前些日子便隐隐觉得这后生总爱盯着老夫瞧,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!』

  乔祭酒只能安慰道:『至多不过三年而已,您就熬一熬……』

  褚太傅一瞪眼:『那也得有命熬。』

  那些人说得好听,一个个双手赞成,好似他坐上礼部尚书之位乃众望所归,哦,倒也的确是众望所归……众望所归的挡箭牌嘛!

  他们清高,他们了不起,拿他老头子的性命不当回事!

  乔祭酒却是笑了:『您久居官场,自有大智慧在,如此小事又哪里难得倒您?』

  说着,便岔开话题:『我这国子监内,有几名来年要下场春闱的学生倒是很不错……其中有个叫宋显的举子,我私心里很是看好,不知太傅可曾听闻过此人?』

  『隐约听过几首于京中流传开的诗作。』心情不太美妙的褚太傅很是严苛:『不过尔尔。』

  乔祭酒一噎。

  然而老太傅的打击不是针对某个人来的:『依我看,你这国子监里的学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。』

  说着,给出了这般说的依据:『都比不上我那学生。』

  乔祭酒十分清楚『他那学生』所指何人,笑叹道:『您要说殿下……那是比不上的。』

  『但那也是个坏心眼的。』褚太傅愤愤不满:『还说日后要买一座临水的山林与我养老……结果全都是哄人的!』

  跟着国子监里的书童刚走近此处的常岁宁,恰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埋怨。

  那边乔祭酒已在叹着气为她开脱:『当年那般局面,殿下离开得太过突然,否则定会允诺的……』

  常岁宁听得有些惭愧。

  昔年她允诺之事太多,关于给老师买山林养老一事,单纯是忘了而已。

  『还请常将军稍候片刻。』

  因有褚太傅在场,书童便示意常阔止步,自己先行上前行礼告知乔央:『常将军与常娘子来寻祭酒。』

  乔祭酒忙回头看去,见得等在不远处的常岁宁,便露出和蔼笑意,冲她招手:『快来三爹这儿!』

  至于一旁的常阔,则完全没在看的。

  习以为常的常阔也浑不在意,带着女儿上前去。

  『褚太傅——』常阔朝河边老者拱了拱手。

  常岁宁也跟着行礼。

  褚太傅看似专心钓鱼,实则生无可恋,头也不回地抬了抬手,只当受礼了,一副拿旁人当空气,并希望对方也能拿他当空气的做派。

  乔祭酒暂时放下了鱼竿,鼻子嗅了嗅,便瞧见了常阔手里提着的烧鸭,稀奇道:『来便来了,怎还带东西了?』

 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。

  常阔『哦』了一声,道:『路上顺手买的,尝尝?』

  『正巧饿了!』乔祭酒也不客气,就着河水净了手,便在铺在河边的草席上坐下。

  草席上有小茶几,书童便借茶刀将那烧鸭分成小块,乔祭酒拿起一只鸭腿吃罢,才问道:『今日怎想到要寻我来了?』

  常岁宁只等他问这句话,此时便开门见山:『三爹,是我要来的——今日前来,是让求您收我做学生。』

  说着,抬手正正经经地施了一礼。

  乔祭酒一见这架势,哪里还有不明白的,当即欣喜不已:『宁宁这是终于想通了?』

  常岁宁一时茫然——何出此言?

  乔祭酒说着已起身来,迫不及待道:『来来来,三爹这就教你钓鱼!』

  他早说过让这孩子跟他学钓鱼了,偏他每次提起,夫人便说他有病。

  常岁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。

  他还记得自己的主业是什么吗?

  常阔已满脸嫌弃地道:『谁要跟你学钓鱼?闺女是来让你教她读书的!』

  『读书?』乔祭酒一愣,看向常岁宁:『读书哪有钓鱼有意思?』

  常岁宁:『……』

  她就说这位只会误人子弟吧。

  好在她不怕被误,并大胆反问:『为何只能二选一,便不能两个都学吗?』

  她承认这有投其所好的成分。

  『能倒是能的……』乔祭酒一时陷入了挣扎权衡。

  有一说一,他不是太想单独收下一个读书的学生,毕竟这实在枯燥。

  但他真的很需要一个跟他学钓鱼的学生!

  见他面色犹豫,常阔开始了一些身份绑架:『常言道,一日为父,终身为师!』

  乔祭酒皱眉看他:『这是哪门子的常言?』

  常阔理直气壮:『我老常之言,可不就是常言!』

  又道:『且不说是自家闺女读书,如今你束脩都收了,还想抵赖不成?』

  乔祭酒大感不解:『我何时收你什么束脩了!』

  河边的褚太傅难得有了一丝开口的欲望:『乔祭酒这不都吃进肚子里了嘛。』

  『……』乔祭酒看向那吃剩下的烧鸭。

  他承认是他大意了。

  可这玩意儿也能拿来做束脩?

  『一只烧鸭便想让我收学生,你在发什么白日梦?』他看着常阔,颇觉受辱:『哪怕是自家人……可你纵是要送,好歹也得送上双只吧!』

  『本是买了两只的。』常岁宁说话间,看向常阔。

  见乔央也看过来,常阔瞪眼:『骑马也很累的!』

  中途吃只烧鸭不过分吧!

  常岁宁抬头间,随口道:『三爹莫怪,我这就补上。』

  她说着,朝喜儿伸出了双手。

  喜儿立刻会意,先将弹弓递上,再又递上一颗石子儿。

  乔祭酒看得费解:『?』

  这都是从哪里掏出来的?

  而他疑惑间,抬起头的常岁宁微眯着眼睛已经拉开了弹弓,随着手中一放,石子飞出,立刻便有一只大雁自空中扑腾着掉落。

  那一行春日自南地而归的雁群顿时惊散。

  那只被打中的雁砸落在褚太傅身边,将他吓了一跳。

  很快有少女走过来,将那只雁拎起:『叫您受惊了吧。』

  褚太傅不赞成地看着她。

  这小娘子!

  人家好端端的一只大雁,好不容易盼来了春日,刚飞回来,就突遭此横祸——如此经历,与他何其相似?

  似察觉到他的不赞同,常岁宁伸头瞧了瞧他身边的鱼篓,赞叹道:『您收获颇丰啊。』

  褚太傅转头看向被自己钓上来的几条鱼,顿时语噎。

  这小娘子!

  跟他那固然出色却惯会惹他生气扯他胡子的学生一般讨人嫌!

  褚太傅本就不是什么儒雅和蔼的性子,此时便对那盯着他鱼篓瞧的少女摆手:『去去去……且拜你的师去。』

  『好嘞。』

  常岁宁直起身,提着雁来到乔央面前,双手奉上:『三爹,这下够一双了。』

  乔祭酒已看愣了去,愕然问:『……宁宁是何时学的这个?』

  『倒没学多久,可谁叫咱闺女天纵奇才?』常阔说着,拍了拍乔祭酒肩膀:『这也就是自家闺女,才会叫你近水楼台先得月,否则这样万里无一的好学生哪里轮得着你?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?』

  乔祭酒一时无言。

  面前的女孩子举着雁,还在等他回应。

  乔祭酒不愿累着孩子,便接过来,口上也妥协道:『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……宁宁若果真想让我教,那自明日起,就与绵绵一同读书便是。』

  常岁宁再施礼:『多谢三爹。』

  『但咱们方才可是说好了的,得两个都学——』乔祭酒将此事当场敲定下来,又邀褚太傅从中作为见证:『有劳太傅帮我做个见证,这丫头可是答应了要与我学钓鱼的,断不能反悔!』

  褚太傅:『……成。』

  这辈子还真就没做过这么离奇的见证。

  『俗话说事有轻重缓急,授业也是同理……来,宁宁,今日先捡紧要的学。』乔祭酒说话间,另搬了一只竹凳到河边。

  常岁宁唯有走过去。

  这一坐,便坐到天色发暗。

  眼看就要误了回去的时辰,乔祭酒才勉强点头放人,临走前交待常岁宁求学之道讲究的便是勤奋二字,既拜了师,便不可儿戏——最好连夜收拾好行李,明日就搬过来。

  国子监内建有供监生食宿之所,寻常博士学官则多不可留住于国子监内,但乔央身为祭酒,为国子监长官,所需料理事务繁杂且无定时,于国子监内便另设有单独住所。

  有圣册帝特允,乔家四口,一直都居于国子监内。

  而因国子监距将军府不近,来回奔波便要费上半日工夫,故而乔央便与常阔商定让常岁宁过来住下,每隔三五日回常府一趟。

  祭酒夫人及乔玉柏兄妹得知此事,皆欢喜不已。

  当晚,祭酒夫人王氏也顾不得去骂丈夫又跑去钓鱼之事,忙着亲自给常岁宁收拾卧房,准备被褥等起居之物。

  乔玉柏也很快在书房内添上了新的笔墨,为常岁宁过来做准备。

  乔家人这厢满心期待地忙碌着,常家这边,常岁安得知了妹妹要搬去国子监读书的消息,只觉天都塌了。

  幼时的噩梦再度浮现——

  常岁宁幼时性情即可见内向文弱,按说是养在乔家更为合适,常阔几人商议之下,便将孩子送去了乔家。

  可常岁安无法接受,跑到乔家哭闹,要将妹妹抢回来。

  大家只当小孩子哭几日就好了,常阔便将儿子拖了回去。

  可次日,天才刚亮,常岁安又跑到乔家门外大哭着喊——还我妹妹。

  常阔再将人拖走,并不准人再出门。

  可常岁安总能偷跑出来,每日晨早按时来哭,风雨无阻,比打鸣的鸡还准时。

  单哭还不够,又拿来笔墨,在乔家大门上写下四个大字,因是初学写字没两年,歪歪扭扭并写成了——还我姝姝。

  到了后面,矛头则渐指向与他同龄的乔玉柏——你已经有一个妹妹了,为何还要抢我的妹妹?

  乔玉柏理直气壮地反问他——两个妹妹长得又不一样,有谁会嫌妹妹多?

  这贪得无厌的话伤透了常岁安的心,二人就此成为宿敌。

  但乔家人到底不堪其扰,只能将妹妹双手奉还,息事宁人。

  可就是这样被他拼命抢回来的妹妹,如今却又要去乔家了——

  常岁安满心不舍,又担心妹妹去了乔家吃住不习惯,翻来覆去一夜未眠。

  当夜落了场细雨,正如他为人兄长的心情。

  次日晨早天色倒放晴起来,芭蕉叶上挂着几颗未摇尽的雨珠,金灿灿的日光映透其上,其叶愈显肥绿。

  崇月长公主府内,玉屑望着墙角那株芭蕉正出神。

  有风来,芭蕉叶轻晃,一颗水珠滑落。

  此时另一名女使自院子行出,来到她身侧:『玉屑姑姑,药煎好了,回去喝药吧。』

  玉屑神情痴怔地点头。

  她将视线从芭蕉树上收回,却在触及到那堵院墙上的痕迹之际,倏地变了神色。

  她神情一颤,快步走了过去。

  『玉屑姑姑!』两名女使赶忙跟随。

  『是殿下……』玉屑忽然惊声道:『是殿下回来了!』

  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,今天累倒了,自从回老家后,每天都在吃大桌……明天整理名单,谢谢大家厚爱~

  晚安!

  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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