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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 093 长兄真的很需要成家吗

长安好 非10 9739 2025-04-26 17:33

  听着这道声音,乔玉绵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问:『宁宁……他在同谁说话?』

  崔琅一愣:『自然是在跟你说话啊!』

  此时他难免察觉到了不对,好奇地伸出手去,在乔玉绵面前晃了一下,待还要再晃时,手忽然被人拿团扇敲了一下。

  那素面团扇的扇框为竹木所制,对方所用力道巧而快,疼得他『嘶』了一声,忙将手缩回,同时朝动手之人看过去,只见那手执团扇的少女正看着他,声调平静而带着提醒:『崔六郎自重。』

  崔琅撇了撇嘴:『常娘子好凶啊……』

  上回踩他虫子还以询问他如今几岁来暗指他行事幼稚,今日竟又打了他的手。

  常岁宁看了一眼他缩起来的右手:『若非顾及崔六郎午后还要上场,我还能更凶些。』

  崔琅听得瞠目。

  什么叫还能再凶些,难道还想打断他的手不成?

  想他横行京师多年,除了他家阿爹之外,还从没人敢对他放下过如此狂言,且这狂言从她口中出来竟如呼吸一般自然!

  『崔家六郎……』此时乔玉绵困惑问道:『我们见过吗?』

  对方来国子监已有段时日了,她固然是听说过此人,但二人并未碰过面。

  崔琅尚不及亲口回答,她身边的婢女已恍然大悟道:『女郎,婢子想起来了……这正是大云寺春祈大典时,那日撞了女郎的人!』

  这边的说话声方才便招来了乔祭酒等人的注意,故而皆止步回头看了过来,此刻随着这句『指认』,乔祭酒崔璟等人便都看向崔琅。

  迎着那一道道视线,崔琅忽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。

  乔玉绵想了想,却是问婢女:『小秋,是哪一个?』

  眼盲多有不便,纵是自己和身边人再如何小心,但偶尔的磕磕撞撞总是难免的,与人碰撞也是常事,她自不可能个个都记得清楚。

  见那婢女小秋有些气愤地看着自己,崔琅下意识地道:『等等……』

  然而已经晚了——

  『就是撞了女郎非但不曾道歉,还出言不逊,倒过来说女郎怕不是想讹他银子的那一个!』

  崔琅立刻感受到,那些看着他的视线顿时带上了压迫之感。

  而随着乔玉绵轻『哦』了一声,了然点头说了句『是那个人啊……』,那压迫感便更甚几分,直叫崔琅几近招架不住。

  『崔六郎,果真有此事吗?』走了过来的乔玉柏看着崔琅问道。

  乔玉绵闻言便唤了声:『阿兄。』

  阿兄——?!

  崔琅眼睛圆瞪,目光在兄妹二人的脸上转了个来回——

  噢……是像!

  且他的确是隐约听说过乔祭酒有个眼睛瞧不见的女儿来着!

  在那一道道的死亡凝视之下,崔琅迟迟意识到方才那句折回来又补上的『是你啊』,实在过于不知死活了。

  『误会……实是误会一场!』

  他先同乔玉柏解释了一句,又赶忙朝乔玉绵施礼:『我这厢同乔娘子赔不是了!』

  天地良心,他那时当真不知对方眼睛瞧不见,故而才说了那些混账话!

  回想起那日情形,他也当真有了悔意,便又抬手再次施礼,动作之大带起一阵凉风:『总之都是崔琅之过,日后乔娘子若有需要之处,崔琅但凭差遣!』

  这诚意很足,甚至称得上殷勤。

  没法子,长兄且在看着他呢!

  他这才赢了上半场,刚想着能叫长兄对他改观一二,谁知却又莫名捅出了此事来……上天就这么见不得他讨长兄半点欢心么!

  同样盯着他的还有那乔祭酒,若他此时态度不端正些,回头在国子监里岂有好日子过?

  久未等到乔玉绵回答,崔琅硬着头皮又施一礼。

  这次他施礼的力道更大了些,掀起的凉风落在乔玉绵有些细汗的脸上。

  她轻点头道:『小事而已……崔六郎君言重了。』

  崔琅登时如获大赦。

  还好这乔娘子不像常娘子那般凶。

  崔琅出于谨慎,又朝乔祭酒的方向施了一礼,刚要开口时,乔祭酒已笑着摇了头,不以为意道:『年轻人之间有误会,说开了便好了。』

  他一向随意不拘小节,女儿都说了是小事,他也无意深究,此时只向常岁宁几个小辈笑着招手:『来来,都来见过几位大人。』

  此时常岁安也带着剑童寻了过来,一行人便一同上前。

  『这位是玄策府崔大都督,这是大理寺姚廷尉,这位是门下省魏侍郎……』乔祭酒含笑与小辈们道:『你们应当都是见过的。』

  见过也是要行礼的,常家乔家兄妹四人便都施礼。

  崔琅混在里头,也跟着行礼,一时不敢抬头直视自家长兄。

  他不敢看,自有旁人敢看——

  常岁宁抬眼之际,下意识地看向崔璟嘴角处。

  在她醉酒打了对方之后,这还是二人头一遭碰面。

  但现下显然不是表歉意的好时机。

  然而,世事难料,往往由不得人——

  崔璟刚察觉到有一双视线定在他嘴角处,初与那道目光碰撞了一下,便听常岁安关切的声音响起:『崔大都督,您身上之前被宁宁打伤之处,想来应当都已痊愈了吧?』

  ——?!

  原本气氛称得上随意轻松的四下,忽然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安静。

  安静的缘故在于众人此时过分茫然,俗称脑子卡壳了。

  乔玉柏到底脑子好使,又胜在年轻,然而饶是如此也难掩匪夷所思:『……岁安,你是说,宁宁打伤了崔大都督?』

  单是打,就足够离奇了……

  怎么还打伤了!

  见崔璟强自维持着平静的那张脸,常岁宁正欲改口否认时,魏叔易的声音突然响起——

  『是啊,当日我也亲眼目睹了此事来着。』魏叔易满面关切地看向身旁崔璟:『说来常娘子那日下手颇重,崔大都督养伤至今,可觉哪里尚有不适或未恢复之处?事关自己的身体,崔大都督可不能马虎对待。』

  说着,又看向常岁宁:『对吧常娘子?』

  常岁宁捏了捏袖中的拳。

  常岁安满面歉意:『阿爹再三交待过我,说若是再见到崔大都督,定要当面再与崔大都督赔个不是。』

  崔璟:『……』

  常大将军交待要当面赔不是,但交待过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?

 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,常岁宁也不好再装傻,只能硬着头皮道:『当日之事是我糊涂了,望崔都督见谅。』

  始作俑者也道歉了,崔璟也不好再一味沉默:『……我本已忘了。』

  他当日是受了些伤,但远比不得今日来得这般重。

  纵他不太在意所谓威名,但此时被一群人这么看着,也的确不太好受。

  常岁宁沉默不语,很显然,她也不是太想提起此事。

  两个当事人都不愿多言,乔祭酒姚廷尉等人纵是再震惊好奇,却也不敢也无法多做探问。

  但不说这个,却也不知该说什么。

  于是,众人一时无言静立。

  这诡异的气氛让常岁安迟迟意识到了一些不对……他是不是又做错事了?

  最终还得靠乔祭酒主持大局,乔央尚算自然地笑了一声,招呼众人:『走吧,不宜误了吃鱼的时辰。』

  心存大局观是一方面,不想让自己的鱼被人错过也是实情。

  姚翼附和着点头,侧过身对崔璟做了个『请』的手势:『崔大都督——』

  崔璟颔首。

  跟着崔璟转过身往前走去之际,姚廷尉发愁地看了眼常岁宁。

  哪怕这不是她头一回打人,但打崔大都督和打应国公世子完全是两回事——

  纵他办案无数,从来不缺靠一些蛛丝马迹来推断还原案发经过的能力,但眼下他真的想掉头也想不明白崔大都督是怎么被她打伤的!

  就,毫无头绪。

  心情复杂的姚廷尉默默无言往前走着。

  乔玉绵揪着常岁宁的衣袖,未说什么,只忍不住时不时转头『看』常岁宁一下。

  乔玉柏刻意拉着常岁安走慢了几步。

  『……宁宁怎会打伤了崔大都督?』乔玉柏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。

  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的常岁安正觉懊悔:『你别问了!』

  见他恨不能找块豆腐来撞,一向善解人意的乔玉柏也不逼他,扯开了话题:『你看我们今日打得如何?』

  常岁安:『还行吧。』

  『还行吧?』乔玉柏转头看向他:『那你还站在烈日下看了这么久?』

  『我那是在看你击鞠吗?』常岁安『哼』了一声:『我是来陪宁宁的。』

  二人拌嘴是常态,常岁安说着,若有所感地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:『崔六郎怎么不走?』

  崔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,神情好似痴呆。

  『他得自己静一静。』乔玉柏叹道:『否则下午的终赛怕是没法儿打了。』

  又埋怨起常岁安来:『你说你好端端的提崔大都督被宁宁打伤之事作何?若午后输了,便算你的。』

  崔六郎对自家长兄的崇拜敬畏之情溢于言表,此时忽闻此事,怕是比死了还难受。

  一行人先后说着话走远,只留崔琅一人在烈日下怀疑人生。

  好不容易从那些女眷中脱了身的卢氏带着女儿走过来,打量着石化一般的儿子:『这又是哪一出,莫非邀功未成又捅娄子了?』

  崔琅的眼珠子这才缓慢地动了动,看向卢氏,嘴唇翕动了几下,才得以开口:『阿娘,长兄前不久竟被人打伤了!』

  卢氏眉头一皱:『……竟有此等事?』

  一向冷静的崔棠也难得变了脸色:『何人竟如此胆大妄为?』

  岂止是胆大,能打伤长兄的,必不可能是寻常之辈——

  『就是那常家娘子!』崔琅忽然抬手指向已走远的常岁宁:『她方才亲口承认了!』

  卢氏讶然,喃喃道:『……好事啊。』

  崔琅:『?』

  阿娘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?

  『大郎虽是被打了,但那是被小娘子打啊。』卢氏神情几分欣慰:『由此可见大郎身边至少还能有小娘子在。』

  崔棠默然。

  她算是听明白母亲的想法了。

  长兄被打——竟有此等事!

  长兄被小娘子打——竟有此等好事!

  好好的一个长兄,何至于就沦落到连被小娘子打都成了可喜可贺之事的存在……

  卢氏已起了天大的好奇心:『这常家娘子是个怎样的人?』

  崔琅哭丧着一张脸:『还用问嘛……』

  他先前是想过要替长兄物色个胆大的小娘子来着——

  常娘子踩虫子——有些少见。

  常娘子搏神象——万里无一。

  常娘子揍明谨——大盛第一人。

  常娘子打伤长兄——这谁招架得住啊!

  崔琅的恐惧与崩溃发生的很突然,甚至开始自问——长兄真的很需要成家吗?也不见得吧?

  这厢敬兄护兄心切的崔琅兀自浑浑噩噩,满脑子『长兄一个人或许也很好』,欲替自家长兄牵红线的心思烧了个干干净净。

  然而他这边烧干净了,同样的东西却又在自家阿娘的脑子里长出来了——

  卢氏低声交待身侧婆子,欲先将那常家娘子之事打听清楚了再说。

  ……

  『咚——!』

  午后锣声响起,击鞠赛的下半场准时开始。

  经过午饭后的休整,着青白窄袖袍,腰间分别系着红、黄、蓝三色的三队学子们恢复了神采奕奕,大多神态也更为坚定。

  第一场,是上午获得首胜的红队,与昌淼所领的黄队对抗。

  『昌淼他们打起来简直不要命……』

  『还好红队有温征在,否则真要乱了。』

  『瞧,温征又进一球!』

  场内,腰系黄带名叫昌淼的少年骂了一句脏话,眉眼恼怒地看向对方处于先锋之位的温征。

  温征眼神闪避了一下,身后传来同伴振奋的叫好声:『阿征,好样儿的!』

  马蹄声乱,场内赛况胶着。

  四节毕,双方各胜两节。

  第五节便成了定输赢的关键。

  打到现在,少年们早已个个满头大汗,双方各得旗两面,眼看那拿来计算时间的滴漏便要指向半刻钟的位置——

  『阿征,后面!』

  温征不负众望,一个漂亮的回身,手中球杆击向空中的那只彩球——

  只要他将此球击入门内,本场的胜利便是他们红队的。

  这样的球他打过太多次,百次百中,胜利在其他三名同伴看来此时几乎没有悬念,甚至已经可以提早设想与乔玉柏所在的蓝队比最后一场了——

  然而,意外却发生了。

  琅哥儿:这嫂子不要也罢!(惊恐脸)

  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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