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天选，你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小孩……』
『我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，我很高兴、很自豪……』
『天选你是妈妈的荣耀。』
……
『天选，我恨！我好恨！』
『是他，都是他，否则我不会失去丈夫，你也不会失去父亲！』
『报仇……你要报仇！一定要杀了他……报仇！』
『报仇……！』
暗沉沉的房间之中，昏睡多日的陈天选猛然睁开了眼睛。
他脑中还有些混沌，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，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母亲岑雪娥声嘶力竭的那句『报仇』。
报仇……？
陈天选混沌了很久，才想起什么，『我不是……应该死了吗？』
他记得自己替宁天挡下了血老疯狂的一剑。
那一剑贯穿了他的肚子。
他应该死了才对。
『所以，这里是地狱吗？』
陈天选四下查看，发现是一处普通的房间，朝南的窗户外，一缕清凉的月光流淌进来。
『地狱里，也会有月光吗？』
『因为这里不是地狱。』
忽然有人回答他。
房门紧接着被推开，宁天就站在门外，『你吃下生机丸一天一夜了，我看你差不多该醒了，所以来看看。』
宁天进门，『我说了，我的医术很好，我让你活，你就死不掉。』
『现在，只要不是你自己作死，你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』
陈天选坐在病床上，一时陷入了沉默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很久之后，他才开口，『你为什么要救我。』
『我的伤很重，你救我，应该也花了不少代价。』
的确，宁天救活陈天选，花了不少代价。
这些年靠《素问诀》修炼出来的生气，宁天几乎消耗殆尽，再加上那一株价值不菲的玉露草。
总结下来，代价不浅。
宁天直接道，『因为抛去一切个人因素，我觉得你不错，你就这么死了，太可惜。』
说着，宁天忽然抽出一把剑。
当啷一声，扔到了地上。
陈天选疑惑地看着他。
宁天道，『我说过，你活下来，我就给你机会！』
『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。』
陈天选眼瞳一缩。
『我说话从无食言。』
宁天淡淡道，『而且，你和我最大的问题，就是你恨我、你想报仇。这件事总要解决。』
陈天选没想到宁天会这么做。
他对宁天的仇恨到了现在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了。
陈天选从小就不是一个太偏执的人，他善良、容易共情，在勾心斗角的大家族里，能养成这样的性格非常少见，所以宁天说过陈天选是狼窝里的小白兔。
『我给你一次杀我的机会，我不会出手。』
宁天再次道，『拿起那把剑，把我们的恩恩怨怨彻底了结。』
『我不喜欢拖泥带水，要做，就干脆利落，直接解决。』
听着宁天的话，陈天选还有些恍惚。
但最后，他一咬牙，撑着身体下了床，捡起地上的那把剑。
剑身映着月光，清清亮亮的，十分好看。
『来吧。』
宁天就站在那里，『我说话算话，给你机会，我绝不会出手。』
陈天选看着他，目光复杂。
陈天选知道，宁天是真的说话算话，如果他这一剑是冲着宁天脖子去砍杀的，宁天也不会躲避。
但陈天选也知道，宁天这是抓准了他的心理，他根本不是一个下得去杀手的狠人。
反而犹犹豫豫。
陈天选啊陈天选，你真的太窝囊了。
陈天选深吸一口气，随后毫不犹豫，一剑劈出。
一道清亮如月光的剑芒穿透昏沉的暗色。
宁天的胸口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，鲜血渗出，
但也只是鲜血渗出而已。
那一剑，并没有刺穿宁天的胸膛，只是浅浅的，在宁天胸口留下血痕。
当啷！
陈天选扔掉了手里的剑，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，『好了，结束了。』
他释然之后，仿佛卸下了千万斤的重担，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，『我不适合深仇大恨，我就喜欢平平静静，从今往后，我们再没有恩怨纠葛。』
『你是你，我是我，兄弟……就不必当了，朋友也不必，我们就当个陌生人吧。』
陈天选说到这里，冲宁天一抱拳，『我也该走了。』
宁天没有阻拦，只是问道，『你要走去哪里？』
『我不知道，』
陈天选摇头，『但我应该先去一趟俗世，去祭奠一下父母，照看一下陈家和岑家。』
『然后，我会再去追寻力量。』
他看向宁天，『你很强，很厉害，但我不会比你弱的。』
『总有一天，我会来找你一战，到时候，定个胜负。』
这一刻，没了仇恨枷锁的陈天选，倒是像宁天当初第一次见到的陈天选了。
是天之骄子，自信又傲气。
这样的陈天选，才是最好的。
宁天也笑起来，答应他，『好，那我等着你，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。』
陈天选点点头，随后再抱一拳，直接转身离开。
宁天没送他，只是站在原地，看他离去。
妖女此时忍不住开口，『相逢一笑泯恩仇，这是一个好结局。』
宁天也轻声道，『是的，泯恩仇是最好的。』
『我背负过仇恨，知道这是什么感觉。』
『它是我前进的动力，也是日日夜夜不断折磨我的枷锁。』
『太痛苦了。』
『不如放下一切，轻轻松松。』
妖女笑了一下，『但只要跨过了仇恨这关，几乎没有什么能打倒你了。』
宁天还想说什么，这时候忽然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。
看守大门的护卫快速跑来，『宁大人，您的舅舅来找您了！』
舅舅……宁峰？